爲什麽龍芯能(néng)在困難中發展起(qǐ)來？一是有一支有靈魂的團隊，“精神硬才能(néng)技術硬”，另一點則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舉國體制優勢。

文｜《中國企業家》記者 譚麗平

編輯｜周春林

頭圖來源｜中企圖庫

5月13日下午，由工業和信息化部網絡安全産業發展中心（工業和信息化部信息中心）和《中國企業家》雜志社聯合主辦的“專精特新”企業家論壇線上啓動并成(chéng)功舉辦首次活動。

在會上，龍芯中科技術股份有限公司董事(shì)長胡偉武結合過去20餘年來龍芯的發展曆程，講述了新型舉國體制對核心技術企業的護航。

據胡偉武介紹，2001年在中科院計算所開始研制龍芯CPU時，國家對于做CPU并沒有共識，但20年過去，在美國對中國卡脖子的情況下，龍芯不僅完成(chéng)了技術補課，CPU性能(néng)已經逼近市場主要産品水平，還開啓了自主生态建設的新征程，在安全設備、電子政務、能(néng)源、交通、金融、教育領域得到大量應用。

爲什麽龍芯能(néng)在困難中發展起(qǐ)來？胡偉武覺得有兩個原因，一是有一支有靈魂的團隊，“精神硬才能(néng)技術硬”，另一點，則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舉國體制優勢。

而舉國體制優勢又表現在兩個方面(miàn)：一個是龍芯資本的接力棒，發展20年來，從中央資本到地方資本、到社會資本、到公衆資本，龍芯被(bèi)全程護航；一個是市場帶技術，從在重要的工控類裝備設備子領域發現問題解決問題，到在信息系統應用、關鍵信息技術裏試錯，每一次試錯，龍芯就(jiù)能(néng)發現問題從而解決問題、擴大規模，“沒有這些市場試錯是沒有龍芯的發展，我們不知道(dào)問題所在”。

胡偉武預計，“‘十四五’後半期，龍芯可以形成(chéng)一定的開放市場競争力。”

以下爲胡偉武的演講實錄（有删減）：

很高興有機會在“專精特新”企業家論壇跟大家報告。我今天的報告題目叫(jiào)《新型舉國體制護航龍芯發展》。我是做CPU的，大家知道(dào)CPU和操作系統特别難，2005、2006年的時候，當時我當核高基重大專項專家，都(dōu)說CPU和操作系統要用舉國體制，要像當年搞“兩彈一星”一樣，要總理、副總理親自挂帥才行。現在我們做了20年了，我們把它做到了一定程度，我覺得龍芯的發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市場經濟條件、新型舉國體制。

一、龍芯的發展曆程

我們是2001年在中科院計算所開始研制龍芯CPU，得到國家很多經費的支持，包括863、973、自然科學基金、核高基重大專項等，完成(chéng)了近10年的技術積累。在“十五”期間，就(jiù)是2001年到2005年，我們國家對做CPU是沒有共識的，如果那個時候你在百度上輸入“龍芯”兩個字，第一個跳出來的關鍵詞就(jiù)是“龍芯打假”，大家覺得龍芯是假的。

在2010年的時候，龍芯團隊轉型成(chéng)立公司，跟市場結合，把我們在科學院的技術或者樣品轉化成(chéng)産品，形成(chéng)了工控和信息化兩個方向(xiàng)，走了很多彎路。

“十三五”期間我們有一個跨越發展，就(jiù)是CPU性能(néng)提高10倍，銷售收入也提高了10倍。到去年（2021年）也就(jiù)是龍芯20周年，我們完成(chéng)了技術補課，開啓了自主生态建設的新征程。一方面(miàn)，我們系統地掌握了CPU和操作系統的關鍵核心技術，CPU性能(néng)已經逼近市場主要産品水平。我相信明年再推出新款的CPU，就(jiù)可以叫(jiào)“達到市場主流産品水平”。另一方面(miàn)，芯片在安全設備、電子政務、能(néng)源、交通、金融、教育領域得到大量應用，我們一年CPU芯片出貨量都(dōu)得100多萬片近200萬片，形成(chéng)了包括幾千家企業的産業鏈，一個自主可控的信息産業體系正在形成(chéng)。

二、龍芯的研發和市場情況

我現在有一個思考，信息産業的依賴鏈分成(chéng)五個層次，最上面(miàn)是應用、辦公、電商、微信等等。第二個層次是整機，從上往下數，PC、服務器、打印機、網絡設備等等，應該說這兩層我們國家做得很好(hǎo)。2018年以來美國對我們實行“卡脖子”，大家知道(dào)操作系統很重要、CPU芯片很重要，其他芯片也很重要，開始往下走一層。但是我想說的是芯片下面(miàn)、操作系統下面(miàn)還有兩層才能(néng)到底，包括CPU核、GPU核、内存接口，操作系統裏面(miàn)有很多模塊，内核、虛拟機，但這兩個下面(miàn)還有一層，最底層是指令系統，像X86、ARM這樣的指令系統，到指令系統就(jiù)到底了，它不依賴任何其他的東西，這是設計這一層。工業基礎這一層，芯片下面(miàn)是生産工藝、封裝工藝、測試工藝，但是工藝下面(miàn)還有材料，光刻機、光刻膠等等，美國人卡我們脖子卡這個地方。

我們龍芯有一個研發可以用“一個唯一，三個不同”來概括。“一個唯一”是我們是國内唯一基于自主指令系統構建獨立于Wintel體系和AA體系的開放信息技術體系的企業。我們知道(dào)現在全球的信息系統構建在兩個國外的體系上，一個叫(jiào)Wintel體系（英特爾+微軟），一個叫(jiào)AA體系（ARM+Android），我們龍芯立志要打造第三套體系，就(jiù)是獨立于它們。我覺得未來美國和他的盟友會形成(chéng)一套信息技術體系，中國和“一帶一路”國家要形成(chéng)我們新的信息技術體系，這是“一個唯一”。

還有“三個不同”：一個是我們與國内多數集成(chéng)電路設計企業購買商業IP進行芯片設計不同，我們龍芯自主研發所有的IP或者幾乎所有的重要IP，像CPU、GPU各種接口。龍芯芯片的一個方塊就(jiù)可以放一個IP，我們國内多數企業一般買這些方塊來搭，我們龍芯全自己做。第二個是與國内其他CPU基于ARM/X86指令系統融入國外信息技術體系不同，我們龍芯提出了自主指令系統，操作系統核心模塊得自己做，像BIOS、内核、編譯系統、虛拟機、浏覽器、圖形系統等。第三個是與國内多數CPU設計企業主要依靠境外先進工藝提升性能(néng)不同，我們通過設計優化和自主設計IP和擺脫對境外最新工業的依賴，因爲我們境内工業性能(néng)差一點，通過性能(néng)優化來提高，一個是IP不夠豐富，龍芯的IP都(dōu)是自己做的。

龍芯發展有三個階段：頭一個十年在中科院計算所進行技術積累，第二個十年，我們當時的目标是成(chéng)爲行内的CPU企業。龍芯發展有兩條S曲線，第一條S曲線是打開了政策性市場，所以我們到2020年第一次芯片銷售過百萬片，收入超過10億元。第三個階段我們稱爲自身産業型的，像英特爾那樣的要走向(xiàng)開放市場，打開第二條S曲線，銷售在不斷提高。

“十四五”期間龍芯要努力完成(chéng)“三個轉變”，一個是從技術補課到生态建設的轉變，第二個是從政策性市場到開放市場的轉變，第三個是從跟随性發展到自主發展的轉變。我覺得還有兩三年會有突破，那個時候龍芯可能(néng)會走向(xiàng)開放市場。

爲什麽龍芯能(néng)在困難中發展起(qǐ)來？我覺得有兩個原因，一是我們有一支有靈魂的團隊，我經常說精神硬才能(néng)技術硬。另外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舉國體制優勢。我覺得分兩個方面(miàn)：一個是龍芯資本的接力棒，一個是市場帶技術。我下面(miàn)分開跟大家報告一下。

如果從資本的角度來說，我們的天使投資人都(dōu)是中央資本，2001年到2010年，我們得到了像863、973、自然科學基金、工信部核高基重大專項的支持，國家給我投入4個多億。龍芯的創投A輪是北京市投的，當時投了1個億。B輪、C輪、D輪是社會資本，2015年鼎晖資本入駐，2017年完成(chéng)C輪，2019年國風投又入駐，下一步就(jiù)是公衆資本，上市IPO，龍芯已經在2021年12月科創闆過會，今年3月已經通過證監會注冊。

第二個優勢就(jiù)是市場帶技術。2010年到2015年龍芯剛開始辦企業的時候，我們在重要的工控類裝備設備子領域發現了很多問題，解決了數以千計的問題，2015年的時候龍芯每年賣到幾萬片。第二輪是4年，2016年到2019年在某些電子政務，就(jiù)是信息系統應用裏試錯。2019年的時候龍芯賣到幾十萬片。現在處在第三輪試錯，2020年到2022年3年就(jiù)夠。關鍵信息技術推廣、電子政務的推廣，2020年開始龍芯每年就(jiù)是百萬片的規模。應該說沒有這些市場試錯是沒有龍芯的發展的，我們不知道(dào)問題所在。預計“十四五”後半期，龍芯可以形成(chéng)一定的開放市場競争力。

總結起(qǐ)來，國家對我們研發支持了10年，市場帶動“扶上馬送一程”12年，三輪試錯。在這個過程中從中央資本到地方資本、到社會資本、到公衆資本全程護航。爲什麽需要這麽長的時間？因爲核心技術就(jiù)是需要30年周期。我覺得再有10年我們應該能(néng)夠建成(chéng)第三套體系，跟X86體系和ARM體系三足鼎立。

值班編輯：姚赟  審校：張格格  制作：崔允琰